2006/02/14 | 十年
类别(长生剑) | 评论(3) | 阅读(56) | 发表于 14:19

 

过年在家的日子每天都大同小异,每晚三点左右睡觉,上午九十点钟起床。起来后就搬个小板凳坐在炉子边,拿一把椅子当桌子,趴在上面写字,半个多月写了满满一个软皮本。当然都是些没有意义的东西,一如这几天发上来的这些一样,有点矫情和故作高深。这和在家看的书有关系,每晚我都在生吞活剥维特根斯坦和其他一些哲学书。看不到点上,却每每看到自以为是处,手舞足蹈。

初一的早晨躺在被窝里给一个同学发短信,说时间过的可真快,认识你都快六年了。她说你不是一直盼过年吗,这不是过了。确实,我一直在盼过年,盼新的一年快点到来。我总以为时间有着奇妙的作用,三年、五年、七年,好象过了一定的时间,某些东西就会改变,某种好运就会到来。我又发过短信对她说,抚今追昔我都倒霉十年了。1996年到2006年,十六岁到二十六岁,正好十年。2005岁末的日子,我一直在想十年既是某些噩梦的开启,也必然是某些噩梦的终结吧。

我是想过好写写这十年的,在本子上甚至开了一个头。我对1996年年初在某个中学教室里举行的元旦联欢,进行了无比细致的描写,但我回过头来看自己写下的字的时候,才发现我已经不记得那天下午发生的事情了,这些描写不过是我的一种想象,一种过分的美化。那个下午其实只是个乱哄哄的下午,人们高兴不是为了什么友情,而是因为联欢比上课有意思。那个下午并没有终止什么,也没有开始什么,比起以前的五千八百多天和以后的三千六百多天来,它平淡无奇、波澜不惊,它的所有意义都是我在假想中赋予的。

如果我们愿意诚实点,就会感叹,那实在是平凡的一天。

但我们不愿意诚实。

 

1996年的元旦,这天天气晴朗,同学们的早读声音分外嘹亮。第一节课后,老师就看出了大家的心猿意马,两节课后干脆宣布不上课了。大家开始布置教室,有裁拉花的,在屋顶横竖拉上几条,再斜着扯上两条,日光灯上有挂满了零碎。课桌被拉开,围成了一个口字型,把中间腾出了一块空地。

    中午,买来了各种食物,从学校附近的同学家搬来了音响。

  那一年,从首都师范大学退学两年的朴树认识了早已成名的高晓松,高自己还发行了一张个人作品集,我是在某个深夜从收音机里听到了,最先听到的是《模范情书》这首歌。

 

昏噩之年

1997年,象只草参,被泡在酒里。我爱上了喝酒,程度不亚于后来爱上某个女人,没有酒局时,也要跑到学校外的商店,花一块三毛钱买一瓶豪门啤酒,一气喝下。最可怕的是,我其实爱上的是喝酒这一行为,或者说我爱上了酒醉,这就和你爱一个女人只为和她做爱一样,是很不道德的事。现在我有了在酒桌上欣赏别人醉态的时候,才发现那确实是很可笑和可憎的。但当时,我逢酒必醉,如果你让我坐到桌前,而不把我酒杯斟满,让我喝醉的话,那比杀了我还难受。

香港回归了,但那片土地对我们来说太遥远了,那时我还没有走出生活的小县城呢。

这一年最流行的歌曲是《心太软》,任贤齐从一个三流演员不红歌手,一跃成为了亚洲巨星。

冯小刚拍了《甲方乙方》,结尾时葛优用深情的语调说:1997年过去了,我很怀念它。

 

黑暗之年

1998年。那年春晚那英与王菲合唱了一首《相约九八》,整整被放了一年。

那一年还发生了些我不愿意提及的事,我变的怀疑自己,这怀疑是从最基础、最根本的地方开始的怀疑。

夜晚我在学校除了女厕所以外的各个角落游荡,怀揣小录音机,随时录下自以为是的灵感。我就是在那个时期喜欢上黑暗的,白天混乱的校园,到了夜晚变得无比的宁静,特别是入夏时节,凉风阵阵,一人独坐星空下可真是惬意。只是后来更多的人推迟了睡眠时间,比如学习积极分子、谈恋爱的标兵,使我的活动变得不再有趣。

 

1999年。被一分为二,切割的很整齐。回头看看这一年发生的大事也是这样的。58日,美国轰炸了我驻南联盟大使馆,三名记者牺牲,有游行和示威,有人还向麦当劳扔了石头,而现在你去随便问一个人,那三名记者的名字,恐怕没人说的出来了。随便说一下,5月8日还是邓丽君的忌日,1995年邓死于泰国,《美酒加咖啡》是我很喜欢的一首歌。这一年,是建国50周年,那一年国庆举行了盛大的阅兵仪式,澳门也回归了,北京建了一座中华世纪坛。

高晓松在拍电影,名字叫《那时花开》,要看到它还要等上三年。朴树发行了《我去两千年》,是麦田“红白蓝系列”之一,其实“红白蓝”只做了朴树和叶蓓,另一个在计划内的歌手叫尹吾,一个喜欢把诗歌改成歌曲的人,他的专集后来是京文发的,影响很小,2005年另一个歌手把海子的《面朝大海,春暖花开》谱了曲唱出来,风光了一小下。带了2006年,太合麦田又要开始搞“红白蓝”了。

下半年,我也在慢慢归复平静,至少我变的有幽默感了,上课睡觉被老师叫起时,我会一本正经的告诉他,最近经常犯困是因为在戒烟。

我在实施一个可怕的计划,这计划就写在日记里,它把现在的我吓了一跳,也再次证明:计划没有变化快。

我还得说一下我的历史老师,一个愤世嫉俗(曾经)的男青年,在那一年他满30岁的时候,终于结婚了,那段时间他脸上总洋溢着幸福的微笑。我们曾有过几次长谈,推心置腹式的,这让我以为他很欣赏我,如今我才明白,他看着我的目光的含义,那是在说:小子,有你倒霉的时候。

世纪末最后一天是以酒醉终场的,席间有人提出要吃烧鸡,于是就骑一辆破烂的自行车奔向市场,我很清楚的记得我的朋友骑车带着我,我则坐在车子的横梁上,车飞快的下坡。而市场空无一人,更没有烧鸡。

后来我吐的死去活来,还挣扎的爬到电话旁,我听见电话那头说:这么晚了还打电话。我努力使声音显得平静:千年等一回,多么难得啊,我听见了笑声和轻轻的两个字:笨蛋。

当然,我不是笨蛋。我是说那会我觉得我不是。

 

SB之行,始于足下

2000年.21世纪了,我们小时侯总说21世纪如何如何,现在我们看到新世纪了,怎么样呢?仨字:就那样。这一年我上大学了,在我们国家很长一段时间里,上大学成了美好人生的代名词,我那时还不能够准确的把握这个动荡的时代,如果你现在问我大学怎么样?我也会告诉你仨字:就那样。

我把行李扔到宿舍的床上,从旅行包的侧兜翻出一包劣质香烟,挨个让一圈后在发现其他人都不吸。我自己点着烟,傻了吧几的打量眼前的一切,其他人都在忙着布置床铺。宿舍很小,住六个人,三张上下床,一边两张一边一张,一张的那边有书桌和衣橱,大家都一言不发,这场景和后来的反差很大,后来这里变的乱哄哄的,下铺有人在撕打、上铺有人在边听音乐边对着墙壁自言自语、推开一扇房门发现里面在开座谈会、推开另一扇发现是棋牌室、楼道里有醉汉、水房中藏裸男。

当天晚上我升起一股给家里打个电话的冲动,拿着IC卡满校园转悠,而电话竟然没有一部是好的。我走出了校园,一边走一边询问哪里有公用电话。终于在很远的一条小街上找到了一部,那里没有路灯,漆黑一片,我拨通电话,却不知道要说什么,也许我只是为了证明自己能够找到一部可以打通的IC电话。

四年后,临毕业前,我和几个同学喝酒,不知道怎么就纷纷回忆起各自第一天来学校的情形。我才知道,在我四处找电话的同时,我的两位好同学在校园迷路了。他们相约一起看看学校,却在一番兴致勃勃的参观后,发现这学校竟然有十几幢外貌相同的宿舍楼,并处处曲径通幽。所以,当我逢人就问公用电话的时候,他们也在问:11号楼在哪里?

第二天,我的上铺,一位老实勤奋的好学生向我们尊敬的班主任发出了这样的抱怨:这学校到处都是谈恋爱的,人文环境太差。那位后来婚姻失败的女博士脸上露出了一丝不易为人察觉的笑容,很官方的回答说:我会把同学们的意见如实的反映上去的。没有人能想到,一两年后,日租广告贴满了整个学校。

想起这些的同时,我也想起了老托的那句明言:牛X的人都是相似的,SB的人则各有各的SB

那一年冬天,周杰伦发行了第一张唱片《JAY》。

 

2001年。我得承认我被某种胜利冲昏了头脑,原因来自很多方面,一是因为它们确实还值得被称道,另因为我已经饿了多年终于逮到了吃的,堡垒最容易从内部攻破,我一下子就给炸上了天。

整个事情还可以用另一个比喻来说明,比如一个领兵打仗的将军,带着部队去讨伐敌人,刚在那安营扎寨,就有人报告老窝被端了,敌人在焚烧粮草物资,赶紧命令士兵急行军去保卫老家,忙上忙下一番折腾后东西也全烧没了,部队还没来得及喘口气,敌人就大军压阵了,结果给打的是一败涂地。

正月还没过,有几个人跑到我们祖国心脏的心脏,在那把自己给烧了。

很突然的,许巍火了,象罗大佑成了中年人的代言一样,许巍变成了奔三十的人代言。

716日晚申奥成功的消息传编整个宿舍楼,那晚我去通宵了,美其名曰庆祝,隔着这几年的辛苦路回头看,这件小事使我的人生起了某种质变。

911日,恐怖分子袭击了“双子星”大楼,电视机里反复在播放着撞击的瞬间,有如大片一般。

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 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

悲伤之年

2002年。失败的痛苦不是来自于失败本身,而是失败后发现自己再没有挽回失败的可能。这一年我不想多说,可以选两句对话做代表。

“有一天你也落得我这般下场怎么办?”

“我就去死!”

很高兴我活了下来。

老狼也活了,沉寂许久终于又出片了,名曰《晴朗》。

 

变态之年

2003年。这一年年初,非典肆虐,隔着铁栅栏接吻的男女成了校园的一大景观,各种儿时的游戏因为封校的无聊又复活了。我倒希望我真非典了才好,那样一定天下大乱了。解禁后我开始走上疯狂的上网之路,网络的妙处在于可以麻痹心灵,我分别创下了月通宵十九天和连续上网52小时的记录,颇为自得。

 

尴尬之年

2004年。套用《红楼梦》的一个章回,“变态人难免尴尬事”。一个疯子做任何事都不会尴尬,因为他没有羞耻心,但是一个偷窥狂被当中抓到就会尴尬万分。我当然没有偷窥的癖好,但我宁愿是个疯子,疯子可以勇闯女厕所,偷窥狂却要躲躲藏藏。

夏天看毕业演出的时候,其中的一个小品使我的眼睛泛出了泪光,这让坐在我身边的女同学很诧异。那小品很普通,截取了四年生活的各个片断,最后演员们把一箱啤酒搬了上了舞台,真刀真枪的喝了起来。我一直拖到宿舍封楼才离开学校,经过一次又一次酒醉,看着一个又一个人离开,人越来越少,宿舍空了起来而垃圾越堆越多,床铺又空荡荡的只剩一条绿床垫了,和刚来时一样。我没有什么特别舍不得的人,也有没什么值得珍藏的回忆,但我还是莫名的生出很多感慨。

 

2005年。四月的某个晚上我在深圳的街头走了一夜,对我来说一个城市和另一个城市一点差别没有,当你在路边怀着悲伤的心情前行时,整个城市也就是悲伤的。我走过一个有名的闹市,穿过陌生的街道,走到这城市的边缘,再绕回来,向另一个方向走,我双脚麻木,不停的吸着烟。我不知道我是没心没肺一点好,还是把戏就这么一直的唱下去。确实我是在逃避什么,但我逃避的不过是自己制造的某种假象,对面只是一片虚空,我越来越清楚的认识到一个人的敌人只能是自己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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